开放式关系里,我们怎样爱自己

也许,****重要的不是是否要尝试开放关系,

而是我们在各种不同的关系里,

找到并建立了一个怎样的自己。

看过电影《花神咖啡馆的情人们》的人都知道,片中波伏娃和萨特之间的关系就是所谓的“开放式关系”。为了追求个人的自由和独立,萨特提出,和波伏娃保持“爱”的关系的同时,不放弃她们各自寻欢求爱的权利。

波伏娃同样抗拒着一夫一妻生活带有的局限和奴役,她看到天分极高的女同学结婚后放弃了自己的学术生涯,那是她无法接受的人生,于是当萨特提出不要婚姻、开放关系时,她同意了。

电影以波伏娃为中心展开,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关系里,她情感上经受的一切:她和萨特如此亲密,萨特与其她伴侣之间的事就发生在她眼前,理性上的“开放”共识并未解决情感上的困境,她有过嫉妒、不安、焦虑、沮丧、痛苦,在这个多变和开放的情境下怎样才能确定彼此的爱,也成为一个疑问。

这部电影大概讲出了许多人的疑问:开放关系是否会带来更多的不安和嫉妒,我们如何在这样的关系里好好爱自己?yummy采访了一位拉拉、一位直女和一位直男,看看她们在自己的开放式关系里,怎样回答这个问题。

故事一:“拥有我,但不能独占我”

“我和Kun是在我们俩感到情感状态非常稳定的时候,决定要开放的。”Dee说。她是一位刚开始尝试开放关系的拉拉。和女友Kun在一起并同居几年后,两个人决定开放关系,几个月前Dee又遇到了Sue。简单地说,现在Dee同时有了两个女友。但她们现在面临的第一个问题是,分离。

Sue很快就要到另外一个城市工作,这意味着Dee和她的关系将发生一些变化。“我能想到的处理异地恋的三种方式,无非就是我跟着她搬去新的地方,或者维持异地,或者分手。”

无论是搬去新的地方,或者维持异地关系,似乎都有个前提是双方可以结婚或者更长久地在一起,这样可期许的未来,才使得等待或跟随成为一种“值得”的选择。所以,在一对一关系里,这样的问题常常用来考察彼此的重要性。而当处于开放式关系里,似乎变得更微妙。

“下一步应该怎么样?我有点回避这个问题。作为一个有稳定关系的人,我凭什么向Sue问这个问题呢?”Dee说,现在还想不出答案,但她希望能够有更创造性的方式来解决异地的问题,而不是只有等待或分手。

所谓的创造性方式是什么呢?Dee的另一个想法似乎给出一点回答。

Kun和Sue的第一次见面,是Dee安排的,在一个啪踢上。Dee是个超爱跳舞的女孩,那天晚上却要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女友身上。她怕冷场,想找些话题让她俩聊起来,但有些困难:她们俩都比较内向,不爱说话,也不爱热闹。总之,两个女友间的第一次会面就这样过去了。

“她们俩都是很安静的人,我好像就是容易被这样的人吸引。但我还想有人可以陪我一起玩一起疯。”Dee说。她和Kun是很好的生活伴侣,而和Sue又有着聊不完的话题。但她那个想要疯狂玩闹的部分,就需要寻找新的人一起去完成。

和不同的关系享受不一样的生活,满足不同的需求,这似乎就是一种来自开放式关系的答案。对于即将面临异地的Dee和Sue,是不是可以建立一种远距离的情感关系,而将其它需求的满足,分别交给她们其它的开放式关系呢?

而这一切,都基于一种她们对于关系的共识和自律上:“她们每个人都可以拥有我,但不能独占我****。如果我这样要求她们,我就要这样去要求自己。我现在面对这样的状况,也许当Kun有新的女友时,我也可以知道怎么去面对。”

故事二:单方面开放的考验

当男友提出要开放关系,只做“情人”,不做男女朋友时,小羊有些意外。

什么是“只做情人,不做男女朋友”呢?就是他可以公开去追求可能结婚的对象,小羊也可以去寻找其他伴侣,而他和小羊的关系就转到“地下”。

小羊犹豫了一段后,还是接受了。但在这样的设定里,她感到很被动。她很爱他,所以虽然理性上接受开放,情感上的单向度依赖,却让她无法像他一样去寻找其他的伴侣。

她们每周只约会一次,一起吃饭看电影过夜,而在其它时间里,他会去约会其她人,或宁愿自己待着,也不和她在一起。她对他的需求,比他对她的要大得多,但也只能遵守这样的约定,并且几乎从来不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场合。

“有一次我们一起去一个城市旅行,他甚至不让我在朋友圈里发风景照,怕被人知道我们去了同一个城市旅行。”她都照做了,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感到煎熬。

尤其每当她知道,他某一天要去约会其她女生,那一天就变得特别难熬。

后来,她的闺蜜跟她说“你就把他当成一个朋友。你和我是这么亲密的朋友,但我去约会你却不会吃醋,因为你不会认为自己是可以独占我的。”

从这句话开始,小羊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和他的关系,并且开始学习一种叫做“非暴力沟通”的方法。

非暴力沟通让我反思自己过去对他的一些要求,发现很多要求是越界的。比如我希望他每天睡前都跟我电话,或者至少发短信聊聊天,去哪里都跟我说一声。但那些是我自己的需求,他没有义务全部都满足。事实上,没有人可以完全满足另一个人的需要的。”

她开始观察自己的需求,包括情感的、性的,这种观察,让她将注意力回归到自己身上,而不是全部放在对方身上。一种需求可以有很多满足的方式。而过去,她只看到了一种,就是来自他给予的满足。

事实上,让一个关系满足我们所有需求,是许多人都有的观念。情感、精神交流、性爱、经济等等需求的满足,我们都希望能够在一个婚姻或者亲密关系里获得,但是当关系的双方无法相互满足时,我们往往会感到不满和焦虑。

对方可以不满足我们吗?当Ta无法或拒绝满足我们时,我们可以怎么做?小羊似乎找到了回答这个问题的方法:对自己的需求负责,而不是让对方来负责。

“我还是会对他有需求,但重要的是,也能够接受他的拒绝了。慢慢的,他感受到我的变化,他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。”

小羊似乎是在这个开放式关系里发现了另一个更基本的关系:和自己的关系。

故事三:“许多人在我们的关系里成为了化肥”

魔王和女友最近刚买了房子,准备要装修。“我们有考虑,装修好了要不要邀请其他伴侣一起住。”

他和女友从高中开始恋爱,到现在已经十几年。他们的开放式关系并不是精心设计的选择,而是经过了不同感情阶段和关系形态的体验后,自然形成的状态。“我们现在很幸福,很完美,也比一开始在一起时更有激情。”他这样形容和女友之间的关系。

他把自己看作爱情至上主义者,认为这一点是他和女友在开放式关系里能够保持平衡的重要原因:“对于爱情,从两个人的关系去定义的话就是比较纯粹。情侣关系既然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,就要比较纯粹,不要被其它事情干扰,其它事务性的问题总是会比较麻烦,但是爱情第一就能排除很多干扰。”

而除此之外,他们分别拥有其她的伴侣,但大多数会黯然离去。

“在开放式关系里,叶公好龙的人比较多。某种程度上说,和其她伴侣的关系,一半以上是被我们俩牺牲掉了。很多人觉得可以自由地在和我们俩的关系里获得一点什么,但大多都黯然离去,变成我们关系的化肥了。也就是,她们也能得到我的爱,也能和我的女友相处很好,但是她们自己会逐渐地失衡,感到受伤,甚至有自毁状态。”

为什么他和女友能够在开放式关系里获得平衡,而许多其她的伴侣做不到呢?

“先不说开放关系,先说自己和自己的关系。如果是一个感情上健全的人,那么两个人之间就是俩都是感情健全的人,更多的人加入进来,就要大家都是感情健全的。一个人都不能面对自己,怎么能面对别人?开放关系,是个动态的关系,不是静态的,是开放的,不是封闭的,它就是一种大家都是健全独立的个体,但是在一起会使我们更完整。

怎么样才是一个感情健全的人?

“这是个很大的问题。一个现实主义的大脑,和一个理想主义的心灵。这两者不是一个表里的关系,而是杂糅在一起的。也就是,在现实斤斤计较的时候,还能保持一个浪漫的情怀,为一个理想去奋斗的时候也不会去做一些蠢事。这个有点像论语里说到的从心所欲不逾矩。”

听起来有点玄乎,魔王自己似乎也很难说清楚他认为的感情健全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。但他、小羊和Dee的故事,都同样将我们对于开放关系的思考,重新带回到对我们和自身关系的思考上。

也许,重要的不是我们是否要尝试开放关系,而是我们在各种不同的关系里,找到并建立了一个怎样的自己。

——作者后记——

关于文中提到的“非暴力沟通”,我们很容易觉得那是对自己的束缚,对他人的放任。 可是我和小羊却觉得那是对自己的赋权。 它不是一味让度自己的空间去讨好,而是让我们更了解自己,不被对方和情绪掌控。事实上,它强调边界感,这是中国文化里很缺乏的。关系总是带有控制,我们要脱离被控制,就要首先自己不去控制对方。这是它的逻辑。

作  者:鸟  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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