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着鸟鸟再发育

《反对爱情》

反爱情革命

吉普妮斯的

现代爱情劳动论

Jess按:分享一篇书评,也顺便安利一下作者施舜翔台湾国立政治大学英文研究所毕业,美少年才子一枚 :P

代表作:《恶女力》和《少女革命》

女人迷网站专栏:http://womany.net/authors/a09201988

吉普妮斯(Laura Kipnis)2003年出版的代表作《反对爱情》(Against Love: A Polemic),应该是单看书名最容易被误解的一本理论。吉普妮斯不是反对爱情,而是反对爱情的体制化与典范化。吉普妮斯试图解构的不是爱情,而是由爱情衍生而来的婚姻。那么,而对吉普妮斯而言,反抗爱情的政治行动是什么?

答案是外遇

《反抗爱情》就是一本拆解爱情体制的革命之书。在这本书中,吉普妮斯将婚姻视为家务工厂(domestic factory),将夫妻视为生产线劳工,而两人在婚姻体制中进行的彼此规训,则被吉普妮斯称为「爱的劳动」(Love's Labors)。我们口中的爱情,其实不过是透过契约生产出来的行为规范。于是我们要求彼此忠贞,我们要求自己成熟。我们希望透过爱情,可以让自己成为「更好的人」。所谓爱情,成为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工作伦理。所谓「更好的人」,成为婚姻体制中接受良好规范的驯化主体。爱情与劳动,成为当代婚姻体制中最无法分割的共同体。

感情生变,一定是我们不够“成熟”?

这是为什么我们开始认为自己应该要学习「修补关系」(work on relationships),应该要爱得「恰到好处」(love properly)。当爱情需要透过反覆的劳动来修补,当爱情需要透过制式的习作来规范,爱情自然化为体制。于是我们开始有感情专家,有爱情指南,也有婚姻咨询。感情生变?一定是我们不够「成熟」。婚姻触礁?让我们一起「修补关系」。当一切出了问题,我们拒绝面对婚姻体制本身的问题。我们认为自己要不爱得太多,要不爱得太少。我们不怪体制——我们怪自己。

吉普妮斯也重探爱情与婚姻的历史。爱情并非一直以来都与婚姻结合。在十八世纪以前,婚姻一直以来都如生意结盟,爱情实与婚姻矛盾。资产阶级兴起以后,爱情与婚姻才逐渐化为同义词(60)。是在这时,爱情不再构成威胁,爱情不再冲撞体制,爱情甚至走入体制,成为体制本身。我们认为自己为爱结合,我们认为自己不再算计,可是,我们的爱情毕竟不如自己想像中的那么「自由」,那么「纯净」。吉普妮斯残酷揭露,我们其实并没有离珍奥斯汀小说的世界太远。事实上,我们都是那个一早便看穿了爱情经济资本的夏绿蒂卢卡斯。

婚姻中男女平等还不够

在这个脉络底下,即便是女性主义语汇中惯常使用的「两性平等」,都未必可以真正导向性别解放。对吉普妮斯来说,很多时候,我们只是将两性「平等」地束缚,而非「平等」地解放(16)。我们批判父权社会生产出的「史坦佛妻子」(The Stepford Wives),可是另一方面,我们又急于生产出另一批「史坦佛丈夫」(96)。[1]表面性别逆转了,内在逻辑却依旧雷同。过去,约束伴侣是男人的特权。现在,两性却可以「平等」地约束彼此。吉普妮斯不禁质问,这就是我们最初渴求的「女性解放」(women's liberation)吗?

这样的现代爱情体制,最终与政治结合,化为吉普妮斯口中的美国政治新风格:「伴侣政治」(spousal politics)。我们开始以同一套体制规范政治人物。我们要求他们对婚姻与家庭忠贞,并且认为这份忠贞是维持公民社会秩序的决定性因素。婚姻忠贞(marital fidelity)最后居然超越其他考量,成为定义政治人物的关键。于是,背叛了妻子的柯林顿(Bill Clinton),也等同于背叛了美国公民社会。美国总统成为了美国好老公的最佳代言人。这样的伴侣政治暗示了忠贞成为建构公民社会的最高准则,婚姻也成为公民身份(citizenship)形塑的必要条件。事实上,婚姻本身就是「小型政府」,是生产理想公民的基地,也是维护社会秩序的核心(168)。这也是为什么,失败的婚姻会成为社会动乱的代罪羔羊,单身的个体会化为瓦解秩序的危险份子。

然而外遇也未必能逃离爱情神话

既然婚姻体制与社会秩序互生互构,爱情规范化为工作伦理,那么,任何溢出婚姻体制的欲望,任何扰乱爱情规范的反抗,都可以被视为反社会秩序的艺术行动,反工作伦理的政治革命。吉普妮斯将外遇比做艺术实验。外遇颠覆了规范,模糊了边界,使单偶关系化为三角结构,是对伴侣制度的重新组织,也是对亲密关系的即兴创作(115-16)。当然,对吉普妮斯而言,外遇更是政治革命,是对单偶制度束缚的激进抗议。不过,吉普妮斯同时也提醒,外遇与爱情体制的关系未必二元对立。很多时候,为求逃出婚姻的外遇,最后也导向另一桩婚姻。原先摧毁了爱情神话的外遇,最后也可能反过来,巩固另一个爱情神话。(30-31)

不只是“反对”爱情

「也许没有人可以真正反对爱情,」吉普妮斯在《反对爱情》最后这么说。「但我们还是可以与这个想法调个情」 (201)。吉普妮斯在此揭露了书名的暧昧意义。除了「反对」之外,against作为介系词也可以指「在旁边」。因此,这个词本身即有看似矛盾的两个意义。我们必须透过上下文才能够推知一个人究竟是反对爱情,还是靠近爱情,抑或是——两者同时发生?我们需要更多的爱情实验来探索其他可能性。我们需要更多的即兴创作,更多的假设问句,更多的「如果这样」(what if)。而那正是吉普妮斯希望我们前往的方向。

注释

[1]「史坦佛妻子」一词出自美国小说家雷文(Ira Levin)1972年出版的惊悚讽刺小说《超完美娇妻》(The Stepford Wives)。故事描述一个虚构社区「史坦佛」中的女人如何被丈夫变成乖巧听话的机器人。《超完美娇妻》回应的是七〇年代的第二波女性主义运动,出版以后引发女性主义辩论。「史坦佛妻子」一词而后也走入美国文化中,成为乖巧妻子的代名词。1975年,《超完美娇妻》由英国导演福布斯(Bryan Forbes)搬上大萤幕,成为科幻惊悚经典。1996年,华顿(Fred Walton)执导的《超完美丈夫》(The Stepford Husbands)以电视电影形式在CBS播出,是继1980年的《超完美娇妻的复仇》(Revenge of the Stepford Wives) 、1987年的《超完美小孩》(The Stepford Children)以后,第三部启发自《超完美娇妻》的影像续集。

引用文獻

Kipnis, Laura. Against Love: A Polemic. New York: Vintage, 2004.

Levin, Ira. The Stepford Wives. New York: HarperTorch, 2004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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